北大史学班之孙立群：士人精神之三 • 从道不从军

　　孙立群，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，中国古代史教研室副主任。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史的教学与研究工作。在南开大学教授古代史三十余年，深受同学们爱戴。曾多次登上《百家讲坛》，易中天称赞他的主讲风格是“满腹经纶，胸有成竹，不疾不徐，娓娓道来”。

　　商帅商学院特聘教授，主讲史学大讲堂《通史概论》、《秦汉大一统》等课程。

　　有一篇文章叫《非攻》，代表了人民的愿望，而不去计较个人的安危。这种精神，确实使我们感觉到很可贵。而在这过程中，体现了士人的第二种精神，就是“从道不从军”。战国特定的那个时期 , 君主不像后来这么专制，动不动就把你给判了罪，把你流放了。士人坚持正义，坚持大的道理，而君主可以批评，甚至可以去背弃。

　　比如大家很熟知的，孟子见梁惠王，孟子在梁惠王面前侃侃而谈，批评梁惠王尽想发动战争，竟不顾人民的死活。说你这是“率兽而食人”，带领一批野兽去蚕食老百姓。这种话是战国特有的，后来谁敢这样批评那些君主。可是他这样说君主，君主无言可对，“王顾左右而言他”。咱说点别的吧，没办法。当时这个社会大环境，士人越批评他，他越对士人恭恭敬敬。所以说那个时候，士人的这种相对独立的人格，就特别的明显。而那些国家的君主想方设法把有才能的人吸引过来。

　　比如我们知道燕国燕昭王，在边境上盖了一个高台子。高台上摆着黄金，意思是有才能的人来了，我要给他黄金，这叫黄金台。燕昭王见了有才能的人来了， “拥篲先驱”，拿着扫帚，走在士人的前面。一路小跑给扫地， 然后士人在后头跟着。大家想中国历史后来有这种场面吗 ?谁见过皇帝给扫地，秦汉以后那些大臣见了皇帝，远远地就跪下。可是你一看战国真怪了，那些君主怎么这样 ?人才难得，用人为先。

　　战国虽然相对自由，但是唯一的问题是，战国的战争太多了。而战争首当其冲受到损失的是老百姓，即使那些士兵也是老百姓。而这种战争越打越大，所以我们看到，一场战争几十万人被杀，惨不忍睹。

　　在这时候，法家一味鼓吹，就是要打，不打社会不统一。这是一个政治问题，中国不打行吗 ?在战国不打光靠说教，光靠德治能统一吗 ?但是人民可是深受其害啊 !所以孟子到处游说，大家会发现他抨击得最多的，就是那些发动战争的人。秦国是主张打的，所以设立了二十级军功爵，鼓励士兵要杀敌。杀敌越多功劳越大、地位越高，你只要杀了一个对方的甲士，马上就给一等爵。激励机制，使得秦国士兵真是英勇无比。可是这种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讲，不是太不人道了吗 ?所以孟子就抨击他们，“善战者服上刑”。现在我们对这句话是肯定的，为什么 ?因为他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场。我们看战国史，只要是打败的那个国家、那个城市，被对方攻进以后，首先遭到屠杀的是士兵，其次老百姓。进攻者为了使这个城市、这个国家完全屈服于他们，进城以后第一杀人，第二水井投毒，很残忍。谁能替老百姓说话 ?墨子、孟子。中国就有了这批人呼吁和平，呼吁不要战争。所以中国人形成要和平的这种性格。这是中国士人精神很值得提出的一点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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